《金融时报》 川渝地区奏响普惠金融的“非银乐章”

  对于金融租赁公司大多数的一线业务人员来说,曾几何时早已习惯将更多关注的目光投向大飞机、公务机、干散货船、邮轮等大型装备制造市场,如今,这一方向已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乘用车、商用车、新能源公交、挖掘机、碎石机、履带吊机等车辆、工程机械、通用设备等小微市场逐渐走向了行业“聚光灯”下。

  拥有10余年行业经验，现任民生金租工程机械业务副总经理的王旭对这种转变的感受更为直接:“民生金租瞄准了工程机械后市场金融需求的空白。”

  切身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不仅是王旭,还有在重庆从事挖掘机操作等工程机械工作10余年的杨强。

  《金融时报》记者见到杨强时,他在重庆市渝北区龙兴镇地铁四号线龙驿大道站施工地上,正看着3台挖掘机紧锣密鼓地工作中。

  “今年4月,为了给工人开工资和购买机器配件,我有30多万元的资金缺口。”杨强回忆道。以往碰到经营上的资金困境,他第一时间会寻求车商或者朋友帮助,而这一次他却选择通过金融机构的“机抵贷”融资,选择了民生金租。

  不再固守业务“舒适圈”,要做普惠金融空白市场的“探路者”与“创新者”,民生金租的普惠转型在非银金融领域并非是一首独奏的“单曲”,而是多方共举、笃行不怠,一场集合消费金融公司、金融租赁公司的盛大“交响”。

  以金融租赁公司、消费金融公司等为代表的非银金融机构缘何坚持发展普惠金融?与传统信贷形成了怎样的错位互补?其特色何在?

  《金融时报》记者日前走访了成都、重庆等地,同小微业主、金融行业学者、非银行金融机构从业人员共同寻找这样一些问题的答案。

  “我们不能走‘类信贷’的老路,要‘真做租赁,做真租赁’。金租公司不转型没有出路。”民生金租总裁孔祥歌反复强调这样一句话。

  不仅是金融租赁公司,对其他非银金融机构而言,发展普惠金融与其战略转型直接相关。近年来,在高水平发展的道路上一直谋求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向普惠金融拓展似乎成为了他们寻求新增长点、加速行业转型发展的共同答案。

  从《金融时报》记者此次调研听到的各方声音来看,对他们而言,发展普惠金融,不是一种路径依赖,而是一种战略选择。

  招联首席研究员、复旦大学金融研究院兼职研究员董希淼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我国个体工商户群体超过1亿户,承载约3亿就业人群,是“小微中的小微”。但他们处在普惠金融“夹心层”。非银行金融机构作为我国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银行业服务实体经济的有生力量和有益补充。发挥非银行金融机构非消极作用,有助于扩大银行业服务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的覆盖面、提高精准性。

  尽管非银行金融机构早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但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缺人才、怕犯错误、怕出风险、担心成本增加等种种观念上的阻力,曾经让非银机构对发展普惠金融望而却步。

  经历了转型的沉淀与“阵痛”,业内人士认识到,做好普惠金融,一方面,要找准市场定位和发展路径,不能一味地走过去的老路或是跟着其他公司的路走;另一方面,要突出与银行不一样的差异化特色,依托高效、灵活的运营机制,实现对长尾小微客户的精准触达。

  “要激发出非银行金融机构的优势和特色。”采访中,董希淼也表达了相同的观点。在他看来,消费金融公司和汽车金融公司可通过加大信贷投放,缓解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融资问题;金融租赁公司利用“融资+融物”的禀赋优势,降低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融资门槛,提供方便快捷的金融服务;资产管理公司可在不良资产收购、风险处置等方面,支持别的金融机构更好地服务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

  “做空白市场、做薄弱市场,做银行未覆盖到的、做同业没有铺开的。”这是《金融时报》记者在川渝地区实地走访时,对非银行金融机构在当地发展普惠金融最直观的感受。他们选择的发展趋势,虽更具突破但也充满挑战,无经验参考、无模式模仿,想要做好,难度可想而知。

  工程机械领域就是这样一个既薄弱又空白的市场,缺乏传统金融机构认可的抵押物,土方市场生产经营风险波动又比较大,导致工程机械领域的小微企业主、个体户往往很难有效且及时地从传统金融机构处获得融资。

  在成都经营碎石机生意的谢刚和记者说:“银行贷款其实不太好找,尤其是我们采购的大多是二手机械,一般是不能作为抵押物的。”

  融资问题一旦得不到解决,生产经营也会跟着受阻。比如,受严格的工期影响,工程土方项目对时效性要求极高,如果所需机械设备不能第一时间到位,自身的竞争力就会受到极大影响。

  “工地现在急缺一台设备进场,如果我手头没有,又没办法及时融到资金来购置一台,那我就承包不了这一个项目了。”杨强说,“做我们这一行,抗风险能力也要强,每个月还要给工人开工资,现金流水的压力的确很大。”

  面对这样的市场,该如何切入?怎么样才可以做出特色?业务是单点突围还是系统创新?

  从这一次杨强选择的融资方民生金租的展业模式来看,有别于传统的抵质押信贷模式,他们选择直击市场“痛点”,通过简单、快捷的方式做工程机械的自营业务。

  据杨强回忆:“当时业务人员对我进行了家访,还实地察看了工地的状况,看了我的房产证、挖机合格证等,大概3天后,我就收到了款项。”

  认可二手挖掘机作为抵押物且全天候放款,这在业内也是少见的。“我们实现了7×24小时放款,节假日均安排人员值班,并针对不一样类型的客户提出了服务时效承诺。”王旭告诉记者。

  而在授信上,不同于别的金融机构依靠对合作机构的信任,以厂商、代理商担保为主的模式,民生金租也创新了一条特色化路径。

  “我们坚持独立评审。”据王旭透露,“针对不一样的产品,设计不同的资料要求和审批逻辑,做到专人专审,适应客户的真实需求的同时保证审核的专业性。”

  在重庆走访的过程中,一个令记者印象非常深刻的地方是在重庆市渝北区洛碛镇李家坝的山林中。原来的一片山地被改造成百亩散养土鸡场,场区内监控室的数字大屏上,显示出场区的实时画面和经红外设备监测下的每一只鸡的重量、温度等数据。

  “你看,2号鸡舍是326只,3号鸡舍是445只。这两个鸡舍的鸡只数量和昨天统计的数量对上了。”该鸡场负责人钟桃指着大屏上的数字对《金融时报》记者说道。

  令记者颇为惊讶的是,为钟桃的养鸡场提供智慧养殖大数据管理服务的不是某家科技公司,而是重庆当地的一家消费金融公司——马上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马上消金”)。

  跳出传统的依托资金端“以小助小”的普惠金融模式,而选择从科技端着手,服务养殖这一薄弱领域的数字化升级,这在外界看来颇具创新和挑战。

  马上消金首席技术官高砚表示,除外,养殖户还都会存在管理能力不够、人手不够等问题,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

  《金融时报》记者在现场看到,没有为散养土鸡佩戴其他智慧养殖平台常用的易丢失、高成本的“脚环”,马上消金为钟桃的鸡舍安装了18个监控摄像头和1个体重秤及1套环境监视测定设备,可以每时每刻计量鸡的体重、监测其体温以及鸡舍的环境、温度和湿度。

  “科技养殖在让我们精细化管理、提升产出和提升效率方面帮助非常大。”钟桃说,“以前我们一只鸡大概产90枚蛋,现在能到120枚。”

  科技的介入,按下了生产经营的“快捷键”,也让普惠金融“触手可及”,既帮助养殖户提质增效,又为他们后续打通融资渠道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正如高砚所言:“通过技术的支撑,可以反哺农户、反哺银行、反哺未来。”

  钟桃就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今年,银行为农场发放了第一笔30万元的贷款。”谈及此,钟桃激动地说,“对以前只能做房屋抵押贷款的我们来说,真是一大创新。”

  “通过我们全生命周期监测鸡的状态,让保险公司和商业银行可以每时每刻看到鸡的真实情况及它们的生产周期、病死率等数据,进而生成数据资产,方便这些金融机构初步形成一个适合该小微客群的金融服务手段。”高砚介绍说。

  据悉,该笔贷款由马上消金与国任保险两江中心支公司、渝北银座村镇银行一同推动,创新推出了“金融科技+保险+银行”的普惠金融模式,是国内首笔通过这一模式支持散养土鸡的项目贷款。

  长远来看,普惠业务只有发挥规模优势,通过科技赋能摊薄经营成本,缓释资产质量压力,才能实现经营效益,而非银行金融机构发展普惠金融服务也需要承担起服务乡村振兴、促进高水平发展的重要使命。

  “利用金融科技推动小微金融服务,是很重要的一个方向。”京东经济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朱太辉表示,在政策、科技和数据的一同推动下,数字化转型将是推动整个小微金融服务的重要渠道,也会促进打开发展空间,为高水平质量的发展提供更大的动力和支撑。

  民生金租的工程机械自营业务、马上消金的“智慧养殖大数据平台”、北银金租的“光伏+生态治理”“农(草、渔)光互补”复合开发模式、狮桥租赁的deepway新能源重卡……近年来,在一个个业务创新、一次次填补空白市场的努力中,非银金融行业经历蜕变,以崭新的面貌擦亮了发展普惠金融的新“名片”。

  让小微群体对经营发展有更多的信心,让融资变得不再难、不再贵、不再繁,是小微难以依靠自身努力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完成的。政策层面的全力支持、金融机构的主动作为和科技公司、有突出贡献的公司等其他市场化经营主体的热情参加更重要,这也是从中央到地方在多层次、多角度、多领域“着墨”,让机构间、行业间、区域间相互促进、相互助益,推进普惠金融协同发展的原因。

  2022年底,原银保监会非银部党支部发表的《为构建新发展格局贡献“非银力量”》一文提出,要着力推动非银行金融机构校正功能定位偏差,紧跟国家政策导向,在多元化、多层次金融市场体系中充分的发挥专营化特色、专业化能力,在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助力产业体系转型、扩大内需等方面提供特色金融支持。

  6月,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中国证监会、财政部、农业农村部联合发布的《关于金融支持全方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指导意见》也提到,鼓励金融机构运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因地制宜打造惠农利民金融理财产品与服务。

  沿着政策指引的方向,虽然行得慢,但也未失“爬坡上坎”的勇气。跟着时间的推移,非银行金融机构普惠金融发展的驱动力将不再只是政策驱动,还有市场驱动与内生驱动。

  更为重要的是,发展普惠金融还需重视其长期、可持续性。业内人士已意识到,不能过度依赖政策红利,更不能将其视为发展的“无奈之举”,行动落实“浮于表面”。

  尽管非银行金融机构服务小微、发展普惠金融还有一些需要攻克的难题,值得行业深思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有的机构已经找到了对自己最合适的发展道路。对这些机构来说,明确战略方向、提高资源投入、完善制度迭代等都很重要,其根本就在于,要激发出从内到外的普惠金融创新动力,才能坚实地走上属于自身个人的竞技舞台。